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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故宅荒寺(1 / 2)

六朝燕歌行 紫狂&弄玉 3742 字 2023-05-06

廖群玉醒来,只觉喉咙又乾又痛,脑中昏昏沉沉,费尽力气才想起昨晚跟高衙内一帮人喝酒,最後喝得大醉。

“老廖!廖叔!”高智商道:“起来了吧?我带了几坛酒……”

听到“酒”字,廖群玉差点儿吐出来,乾哑着嗓子道:“免了免了!”

“别啊。”高智商掀开帐篷,进来道:“我们一会儿上路去长安,老廖,你要不要一起走?”

廖群玉赶紧道:“我回临安。”

“那正好。”高智商一摆手,刘诏和富安抱着几坛酒进来,“这些酒是给我爹的。廖叔帮我带回去。”

“这个……”廖群玉有些为难,他来唐国是给主公办事的,哪儿能带着几坛酒到处跑?

“我让刘诏跟你一路,”高智商大咧咧道:“出力的事,都交给他!”

身边多个耳目那还了得?廖群玉忙道:“不用不用,这点酒我带上便是。”

“那就劳烦廖叔了。等回临安,我请你喝酒!”

“呕……”廖群玉酒意上涌,喉咙一阵翻滚。

天色刚亮,众人便整理好行装。石越亲自带着人陪同,一行人离开留仙坪,迤逦西行。

那位少主仍未露面,石越不敢多问,只加倍留意,车前马後地小心照应。

他不知道,程氏商会的少主并不在车队中,他天亮前就已经启程,前往北面的山中。

领路的是小厮罗令,他骑了一头小毛驴走在前面,後面是袁天罡。袁老人没有再打那面算命的旗幡,这会儿换了一件遮风的大氅,骑着一匹健马,顶着风埋头赶路。

罗令并不知道几人的身份,只是天不亮几名客人便叫来掌柜,说是听了白员外的故事,好奇心起,想去山里看看,掌柜对乡间道路不熟,便打发他来领路。

罗令骑在驴上,不时偷偷望向後面。最後面一匹高头大马,通体赤红,神骏非凡。马背上却不止一人,而是一男一女共乘一骑。

马上的男子身形矫健,虽然不是十分引入注目的相貌,但气宇不凡,尤其是那对眼睛,平常倒也罢了,一旦凝神注目,目光如有实质,盯在身上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罗令偷看的不是那位男客,而是与他同乘的女子。那女子整个人都依偎在男客怀中,被他用大氅裹着,露出的面孔也戴着面纱。但在上马时,罗令惊鸿一瞥看到她的面容,那种媚艳的风情韵致,让他回想起来,心头还狂跳不已。

“那小厮又在偷看我了……”孙寿伏在主子怀里,娇喘细细地说道。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道:“你要是再故意搔首弄姿,卖弄风情,我就把你扔给蛇奴。让她好好教训教训你。”

孙寿颦眉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往後再也不敢了,求主子恕罪。”

说实话,与其带着孙寿出行,程宗扬宁肯带上合德。赵小美人儿娇柔软嫩,让人怎么都抱不够。只不过白员外的传说中总有狐仙,这一趟才专门带上寿奴。

山路多年来少有人行,到处枯草丛生,有些路段因为山洪和落石,变得难以通行,连领路的小厮都走得小心翼翼,程宗扬胯下的赤兔马却如履平地,走得轻松之极。

程宗扬从鞍侧的皮囊中取出一只苹果,喂到赤兔马嘴边。这苹果是在路上买的,又青又小,味道也极酸,但赤兔马吃得开心,还高兴得打了几个响鼻。程宗扬拍了拍马颈,心下有些得意,要不是有这些苹果贿赂,这赤兔马还真不一定愿意让自己骑。别说,赤兔马果然是名驹,即便在山间,仍然又快又稳,感觉比乘车还舒适。

白员外的故居并不太远,小半个时辰便即赶到。远远看去,院门已经塌了半边,上面挂着一方掉漆的旧匾,写的却是“兰若寺”。

程宗扬与袁天罡对视一眼,嘀咕道:“倩女幽魂?”

“不会是狐仙改女鬼了吧?”

“进去看看。”

罗令拴好驴子,过来道:“客官,这边走。”

程宗扬放开怀里的艳婢,跳下马四处张望了一番。

白员外的故居建在一处山梁上,位置算不得好,尤其是眼下的时节,北风呼啸不绝,将院中几棵槐树都吹歪了,看上去就像一排伏地爬行的影子。

院内更是残破不堪,屋上瓦片掉落,露出半朽的椽子,如同一排排裸露的肋骨。透过破损的墙壁,能看到内墙上绘着佛门画像,大都剥落得不成样子,残存下来的几处,依稀能看出怒目金刚的痕迹。

罗令道:“这些房子以前都是仆人的住所,後来改成僧舍。两边是筒子廊,再往里就是观音殿。”

“筒子廊?”袁天罡皱起眉头,觉得有些耳熟。

走廊上原本装着栅栏般的木架,但如今同样残破无余,有的倒在院内,一碰就化为木渣,早已朽烂多年。

院内铺地的青砖大都已经碎裂,缝隙间长满齐膝深的茅草。中间三间正房改成佛殿,由于背对着寒风,比起两侧的厢房,相对还要完整一些,至少殿门还保存下来。

罗令推开虚掩的殿门,“这是观音殿,供的观音菩萨。”

半朽的殿门发出“吱吱哑哑”的声音,昏暗的光线下,一尊佛像出现在众人眼前。那佛像盘膝而坐,双手交迭在胸前,虽然落满灰尘,仍能看出头上戴着一顶垂满璎珞的宝冠,双目低垂,宝相庄严。比起常见的观音像,这尊佛像多了许多装饰性的细节,尤为奇怪的是,佛像裸露的脸颊和手臂都被涂成绿色。

孙寿打了个寒噤,脸色变得雪白。

袁天罡自从踏入院内,眉头就没有松开,拧着眉头道:“好奇怪……”

程宗扬盯着那尊佛像,“这不是观音。”

罗令正趴在地上给佛像磕头,闻言愕然抬起头。

程宗扬眯起眼睛道:“是度母。”

袁天罡道:“番僧?”

程宗扬点了点头,“到後面看看。”

内院同样残破,室内器具更是一概皆无。院侧一角还挖了一口井,井侧种着两棵槐树。

不知为何,只看着井口,就让人觉得阴风四起,说不出的压抑。

程宗扬没有靠近,只远远看了两眼,然後低头看着孙寿。

孙寿此时已经浑身战栗,若不是被主人搂着,连站都站不住。她拼命缩在主人怀里,发出恐惧之极的呜咽声。

罗令也不敢进院,解释道:“这地方鬼气森森的,镇上人平常也不敢来。”

眼看孙寿就要瘫倒,程宗扬道:“走!”

四人再无心探察,一窝蜂出了院子,牵了马匹,匆忙离开。

一直走出里许,程宗扬才呼了口气,“传言恐怕有些是真的,这地方死过不少人……”他看着怀中的狐女,“是你的族人吧?”

孙寿浑身剧颤,喉中发出狐泣般的悲鸣。

袁天罡道:“那口井蹊跷得紧。在山梁上打井,挖到山底也未必出水。”

殿里供的度母……

两边的筒子廊,多半是转经廊,只不过经筒被破坏,只剩下架子……

白员外、狐族、番僧……

“留仙坪,留仙坪……怪不得不是遇仙坪,叫留仙坪。”程宗扬喃喃说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些“狐仙”与白员外相遇,便被永远留在了此地。而那位白员外,会不会真被番僧切片了?

他心下暗忖,是不是索性耽误几日,把人调回来,将整个院子都挖了,看看里面究竟埋藏着什么秘密。只是这么大的院落全部挖开,个月都未必能够干完,只怕误了正事。

正犹豫间,远处山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正是那个大主灶。

程宗扬不动声色地扯下兜帽,遮住面孔。

双方越行越近,周族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程宗扬身下的坐骑上,对赤兔马的神骏艳羡不已。唯独周飞直勾勾盯着自己怀里的艳婢,眼睛眨都不眨。

干!程宗扬心头火起,一把握住刀柄。

忽然一声惨叫,却是那位大主灶马失前蹄,不小心跌进一条雨水冲出的横沟内。周族众人慌忙去救,周飞如梦初醒,匆忙上前,双方就此错过。

◇◇◇

来回耽误了一个时辰,等程宗扬追上车队,已经是下午时分。凭借赤兔马的脚力,原本用不了这么久,但为了照顾袁天罡,程宗扬只得收敛速度,没敢纵马狂奔。

天寒地冻,骑马也不是个轻松活。将袁天罡送到贾文和车上,又给他喂了些热水,袁老头才缓过劲来。   这边程宗扬讲了自己探访荒宅的经历,商量要不要派两名兄弟返回留仙坪,好盯住廖群玉和周飞等人,看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勾当。

贾文和只回了一句:“不用。”却没有解释的意思。

程宗扬也是无奈,秦会之、班超这些谋士不在,身边擅长阴谋诡计的唯有一个贾文和。可秦贾两人的风格全然不同,秦会之策划计谋,处处用心周密,解释唯恐不够周详,总让自己听明白为止。贾文和却是不问不说,即使问了,也只说怎么做,丝毫没有传道解惑的心思。

这事儿闹得……自己不问吧,心里堵得慌;问吧,又显得自己没智商。

“行!你说不用就不用。”程宗扬只好安慰自己: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把贾文和当作谋士,就给老贾足够的信任。

傍晚,车队抵达商州。石越已经安排好客栈,众人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上路。为了尽快赶到长安,众人出发极早,城门还未开启,就驱车在城门内等候。

谁知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天色将亮,城门依然紧闭。城内晨钟响起,本该开门的士卒却不见踪影。

正当众人等得心急,城头传来一阵号角声,接着成群的士卒蜂拥而下。那些士卒丝毫没有开启城门的意思,反而簇拥着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将领,大声鼓噪着往城中奔去。

程宗扬正在纳闷,敖润面色铁青地狂奔过来,“不好了,程头儿!那些军士哗变了!”

“什么!”程宗扬大吃一惊,自己刚在汉国经历过洛都之乱,怎么到唐国又撞上军士哗变?难道自己一路开挂,走到哪儿乱到哪儿?

石越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莫慌莫慌!这些军士只是索饷的——小的方才问过,朝廷新派来的金商都防御使昨晚刚到任,这帮士卒商量好了,要给他一个下马威,约定今日一早三军齐出,前去讨饷——咱们正好赶巧了。”

敖润急眼道:“兵变啊!还能不慌?程头儿,我们兄弟这便破开城门,你们先走!我来断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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