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钟孟津主动给赵柳郁发出了邀约。因此,这天晚上八点,赵柳郁一个人出了门,来到了他们约定好的地点——厄里斯酒吧。
赵柳郁走进了酒吧之后,江骤一行人从另一边的街角走了出来。
龚主探出头,看着罗萨斯那因为尾巴卷在背上而完全露出来的柴犬屁股消失在酒吧大门中,说:“那个酒吧还能带狗进去?”
江骤用手扶了扶自己鸭舌帽的帽檐,回答:“应该可以。”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说:“我们不能一起进去,太引人注目了。”
宴追颔首:“两两一组,保持联络。”
现在他们一共有六个人,除了江骤、宴追、龚主、骆九天和简敏希,还有“越狱”逃回来触发了任务的柴契。不过,他没有正式的身份,只能勉强在赵家东躲西藏。
而丁奇然选择主动留在了赵家照应,跟着赵行云,并没有来参与这次行动。
很快,几人就分好了组,前前后后进入了厄里斯。
与外面有着科林斯柱橱窗设计的深紫色门店不同,厄里斯酒吧内部更偏向欧式的乡村酒馆风情。
深红色或者灰白色的砖墙,搭配着有些斑驳的木地板。墙上挂着一些油彩或者素描的艺术画,半空中三三两两地悬着一串串三角旗帜。酒吧门入门处放着一个巨大的椭圆形铝质啤酒桶,里面堆满了冰块和瓶装的啤酒。酒吧内部的小桌都是简朴的矩形方桌,每一张桌子的正中都摆放着点燃的蜡烛。
整个酒吧都透着一股闲适随和的氛围。
厄里斯酒吧的一楼大厅几乎满座。江骤看到每个人都和自己的爱人、家人或者朋友坐在一起,喝着酒、谈笑着。现场的声音虽然有些嘈杂,但是并不会让人觉得头晕脑胀。
宴追看了看二楼,说:“上面不像是包间。”
酒吧大厅的二楼是复式的夹层,客人站在大厅里就能一览无遗。那里和一楼的大厅一样布局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的客人少一些。
江骤点了点头,走向了白色砖块垒成的吧台。
“请问这里有包间吗?”江骤低声询问吧台里的一个穿着黑色员工t恤的男性服务员。
一头卷发的服务员小哥带着微笑回答:“我们的包间在后面,您需要几人座的?”
江骤道:“两个人。”
卷发小哥快速地在红色酒桶边上的显示屏上点了几下,给江骤和宴追安排了位置。然后,他走了出来,带着江骤和宴追往后面的包间走过去。
另一个穿着员工t恤的小姑娘正巧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卷发小哥,她走过来问到:“前面还有啤酒花狗饼干吗?仓库里没有了。”
卷发小哥点头,他停了下来,指了指自己刚刚出来的柜台,说:“第三个柜子里。”
小姑娘应了一声,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卷发小哥回过头,对江骤和宴追歉意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这边请。”
江骤顺势问了一句:“我刚刚听见她说狗饼干,你们这里还能带狗来吗?”
卷发小哥抬了抬眉头,说:“当然,我们是宠物友好型酒吧。不光是狗饼干,我们也提供小狗能喝的无酒精饮品。”他带着江骤和宴追穿过走廊,打开了另一扇门,说:“这里除了包间还有一片可以供小狗和主人玩乐的场地。”
这个酒吧的内部别有乾坤,里面足足有三层楼。一个巨大的螺旋状旋转楼梯通向了有着数个包间的每一层楼。每个包间的门都关得紧紧的,像是想要让一个一个紧紧关在房间中的秘密都藏得密不透风。暗红色的墙面让每层楼的楼道都看起来有些昏暗,但每一扇门的门牌号都被一束小灯照亮了。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江骤收回目光,听着服务员的介绍,然后他看向眼前楼梯旁放着一些狗玩具、设施的中庭。江骤扯出一个笑容,有些惊讶地说:“那真是很不错呢!”
“谢谢。”道谢之后,卷发小哥为他们打开了一侧的一间包间的门,请他们进去了。
与外面闲适温馨的乡村酒吧式风格不同,包间里的装潢颜色更浓郁一些。深绿色墙面上挂着一幅巴洛克风格的油画——苏珊娜与长老,一束暗黄的灯光打在了苏珊娜赤裸的身体上。
江骤和宴追坐下,等到随意点好的酒水上来后,江骤又站了起来。江骤蹙着眉头,说:“我得出去看看。”
他们之所以发现赵柳郁出门了,是骆九天在罗萨斯身上定了追踪的道具的缘故。所以,江骤和宴追、龚主和简敏希两组人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但骆九天和柴契两个人偷偷进来,他们隐匿了行迹跟在了赵柳郁和罗萨斯的周围。如果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会直接联系其他人。
宴追看着江骤,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江骤这段时间以来,似乎总是有些焦虑,而他行事也不再不像之前那么拖沓,主动、积极了许多很多。
“好。有什么事,联络我。”宴追叮嘱了一句,他看着江骤又戴好了鸭舌帽,打开门走了
出去。
门阖上后,宴追忽然意识到了真正不对劲的地方。
……
……跟着江骤身边的那些人呢?
江骤关上包间门,按照洛九天他们发来的信息,小心翼翼地往赵柳郁所在的位置走去。他并没有注意到,他头顶的三楼楼道里,有一两个人正靠在栏杆前看着他。
“你觉得不觉得……少爷和江哥最近有点奇怪?”顾沉压低了声音,对一旁的顾星说,“江哥好像在躲着少爷。”
顾星挑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沉哥可以啊!都能看出这个……”说着,顾星看向楼下江骤的身影,念叨着:“沉哥都能看出来……不妙啊……
顾沉撇嘴:“我也没有那么迟钝。江哥最近早出晚归,回家了还总是问少爷在不在,如果知道了少爷不在,江哥就是一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顾沉凑近了问:“是怀孕的激素影响吗?还是江哥不想和少爷在一起?”
顾星皱眉回答:“不知道。”他看了看还一脸好奇的顾沉,说:“你没直接问?不应该啊……”顾沉不像是忍得住的人。
顾沉叹了一声,这才说:“我有好几次都差点脱口而出,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哥那张脸,我就有些不好意思说话了。”
顾星调侃道:“都能管住自己的嘴了,看来沉哥变得成熟了?”说完,顾星收敛了笑容,说:“少爷和江哥的事情就交给他们自己处理吧,只是……”
“你有没有发觉,最近少爷说话越来越来少了?”顾星突然问。
顾沉疑惑:“有吗?少爷的话不是一直都挺少的?”
“可能是我想多了。”顾星低声说了一句。
眼看着江骤的身影在钟孟津的包间外突然消失,顾星和顾沉却没有任何讶异,因为他们都知道江骤不是普通人。
“走吧,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不知道跟少爷谈过之后,那位正直的检察官愿不愿意跟我们合作。”顾沉想到他们今天来的目的,耸了耸肩,“要我说,一枪把钟泉泽崩了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费劲翻什么旧案?”
顾星笑了:“我知道我们沉哥枪法如神、杀人如麻,只是杀人简单,善后麻烦。现在蒋国耀是没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钟家真折腾起来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再说了,这件案子翻出来了,我们也许能‘逼’武从今提前辞职。”
“一个害死未成年beta的成年旧案就能让武从今辞职?”顾沉不解。
顾星回答道:“因为之前的事情,现在已经有不少内阁人员辞职了。钟家本来就是武从今一脉的,武从今也曾经公开支持过钟泉泽兄弟。杜龄这件事爆出来,能坐实钟泉泽喜欢性虐男性beta的‘传言’,这对武从今现在的民意也是一种打击。”
“噢……”顾沉点点头,跟着顾星往里走,又问:“这跟赵行云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主动来找二爷谈想要跟进这件事情?”
顾星轻微地摇了摇头:“这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位‘二爷的未婚夫’做事云里雾里,让人看不明白。”他又想起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江骤,无奈地地笑了一下,带着顾沉进了房间。
江骤趁服务员开门的时候,利用[幻身入画笔]进入了钟孟津和赵柳郁所在的包间。这个包间比江骤和宴追开的那个包间大了四五倍有余,不仅有茶水间和多个卫生间,甚至还有一个露台。
江骤环顾四周,迅速找了个隐秘的角落躲在了窗帘后面。
赵柳郁十分显眼,因为他一个人坐在一旁,还带着一条狗。
罗萨斯老神在在地坐在他脚边的地板上,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小碟酒吧特别供应的啤酒花狗饼干。但罗萨斯并没有吃饼干,也没有被周围那些个喧嚣的人吸引,他一直用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注视着赵柳郁。
虽然这个画面江骤在赵家看了很多次,也不得不再次承认罗萨斯的确是是注意力训得极为到位的狗。
但是,这个包间里的人也太多了。
江骤皱着眉头看着这十几个年纪都和赵柳郁差不多的年轻人,努力地想要在其中找出关键人物钟孟津。
先不论钟孟津是不是真的喜欢赵柳郁,他特意约赵柳郁出来约会怎么会叫来这么人?
最后,江骤终于从离得最近的年轻人一边玩着骰子、一边议论的话语中找到了他们谈论的对象——钟孟津。
钟孟津的长相跟他的小叔钟泉鸣不太一样。他的长相更硬朗,气质也更加狂野。之前宴追他们做过大概的调查,虽然并没有得到清晰的照片,但他们也有了解到钟孟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放荡男性。
可现在的钟孟津看起来有些不对劲……
江骤又使用了[幻身入画笔],在定格的画面中走到钟孟津的面前仔细打量他。
钟孟津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脖子上戴着有骷髅头吊坠的银色项链。他不仅面色有几分苍白、双手有些无措地交错在一起,在他的朋友跟他说话的时候,都笑得有些勉强。
当然,即
便这样,他的余光也一直留意着坐在角落处、安安静静的赵柳郁。
江骤在道具效果消失的时间内,又回到了窗帘后,大厅热闹的气氛重新开始流动。
江骤看到,钟孟津用力地捏了捏拳头,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站起来走到了赵柳郁面前。
“柳郁……我们能去外面谈谈吗?”他手心全是汗水,声音也有些颤抖。
赵柳郁低头对着罗萨斯说了一声:“去玩吧。”然后,他才面色如常地站起来。
罗萨斯跟着他站起来,却乖乖地站在原地。他目送赵柳郁和钟孟津走到了露台,从头到尾甩了甩身体放松后,才用它那双圆滚滚的眼睛聚精会神地打量了全场的人。
罗萨斯开始在这些年轻人里穿来穿去。
“这谁的狗?挺精神的啊。”一个年轻人看着罗萨斯嗅闻着他端着酒杯的手,好心情地问。
旁边站着一个寸头的年轻人说:“哎,这不是我表哥那心上人带来的。”他把手里的就放到一边,蹲了下来,说:“他俩去露台卿卿我我,看来只能我这个做表弟的好心帮忙照顾这只狗了。”
罗萨斯嗅闻完了前一个年轻人,正好钟孟津的表弟张仁达蹲了下来,于是他又凑上去嗅闻张仁达的手。
“看这大圆脑袋和皮毛,别说,这狗还养得真好。”
旁边又过来一个年轻人,他用脚随意地别了别罗萨斯的屁股,罗萨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嗅闻张仁达。
“这是柴犬吧?胸花真漂亮。”几个人聊起来这条狗,不一会又聊到了最近的事情上。
有人小声地问张仁达:“最近这事儿这么大,你表哥家真的没什么事吗?”
张仁达抚摸着罗萨斯的头,漫不经心地回答:“能有什么大事啊?我爸说了,说不定对泉鸣叔叔来说,这是个上去的好机会。再说了,还有我们家不是,……难道你家就觉得我表哥家不行了?”
那年轻人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怎么敢?这不是不懂嘛,所以问两句。”他眼神示意了一下露台,说:“那你表哥是真喜欢那个beta,还是权宜之计啊?”
张仁达回答:“都有吧。不然按泉鸣叔叔他们以前的眼光,怎么看得上一个beta?赵家得把他家那个s级oga一起打包送过来才勉强够吧。不过,现在嘛……”
周围的人明白他的未尽之意,纷纷点头,说:“等这段时间挺过来就好了。”
“不过孟津哥真喜欢一个beta是真的吓了我一跳!刚刚他紧张那样,你们看到没,我从来没见过孟津哥这样。”
“可不是,我也没见过。”张仁达松开抓着罗萨斯脖子的手,然后勾唇笑了笑。罗萨斯趁机又溜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
“赵家那个s级的oga……赵行云吧?!”一个人突然想起来,笑出了声:“一个抱错了的假公子,我觉得也配不上孟津哥。”
另一个年轻人感叹道:“不过,那可是s级oga啊,我到现在也只睡过a级的,那个a级的oga还死活不让我标记。矫情!”
张仁达站了起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说:“你没给他加点料?发情了不是你想干嘛干嘛。”
那人嘻嘻一笑:“那不是没找着机会。下次我带他过来,大家一起看看,看看能不能入各位爷的法眼。”
周围的年轻人笑成了一片,纷纷打趣他,新欢也舍得分享。
“毕竟也是a级oga,能被至少五个人标记啊。”那人看似憨厚地笑了笑,“有亲属关系的alpha重复标记的排斥反应也不强,我们十六个人,表堂兄弟就有两三对,这样能七八个人一起玩。”
确切地说,a级oga是能被五个人重复标记而不会腺体崩溃,但每一次的重新标记都是一次痛苦的标记覆盖。
张仁达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道:“不知道s级的oga能被标记多少次……”
“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个什么赵行云不是oga嘛,想办法把他弄过来试试?”
张仁达眼睛亮了一瞬,想起什么又啐道:“蒙萨,你小子家里是网没通还是电线断了?赵行云和顾家那个阎王订婚了。”
“哎,那没戏了。”蒙萨叹了口气,周围几个人也都是一副扫兴的模样。
江骤把他们的对话记了下来,大致总结了一下发给了宴追。见这群……说得上“人渣”的人又吃喝玩乐、聊起了别的事,江骤使用了道具再次变动位置,最后躲进了露台门口的窗帘里,听到了钟孟津的声音。